讲一个故事

今天我来讲一个昨天发生的真实的故事。

奥运中的北京，部分道路畅通，秋高气爽。我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来到了曾经的小学门口，当我立定凝望它的大门时，隐隐感到一丝熟悉。而他还没有来。

突然我看到一辆车缓缓从我面前驶过，我想象中他会从远处走来或是跑来，于是我没有在意。过了不多久，这辆车调头停在了我的面前，靠近我这一侧的车门从里面打开，我没有看见司机，但是我毫不犹豫地坐了进去。

深吸了一口气，向左转头，当我们彼此凝视时，才猛然察觉，上一次这样地注视，竟是完完整整12年前！

我们是彼此小学时“同桌的你”。现今我已完全认不出他的相貌，若是这样在路上擦肩而过，我绝不会认出他就是当年神秘消失的同桌。他说当我笑的时候，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霎那间我感觉恍若隔世。面前这个男人是谁呢？我认识他吗？我不认识他吗？就这样我恍恍惚惚了一晚上。我们的纯洁亲密的友情一直持续到五年级开学的第一天。他突然转学了，并且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对此我郁闷了好久。我想凡是经历过那个年龄的人都不会怀疑孩童最纯净最真挚的感情。那时我们年纪小，那时的“两小无猜”当真与长大后那些情愫不同。昨天还是好朋友，好同桌，今天怎么突然就消失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我可以去寻找的影儿。那时的信息还很闭塞，哪有现今的便利。起初我还存了很大的希望，无比期盼可以哪天在路上偶遇到他，这样盼望了很久，幻想了很久，可得到的无非是无尽的不解和失望。这对于幼小的我来说是个“事件”。于是我用了很长时间去接受并适应他消失的这一事实，可以说我用了12年去彻底淡忘了这段友情这个人。万万没想到12年后的今天，是网络又使他找到了我。

于是他停下车后我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当时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问出这个我也才发现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忘却了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是悬在我心头的箭。对这一问题他似乎暗自回答了我很多年。后来他暗暗尽了小孩子最大的努力，还是发现我们的联系彻底断了。当然小孩子最大的努力，往往不代表着真正的绝路。后来我们得知，其实我们的距离一直不那么遥远。他是去了海淀，我们高中上学的地方，其实非常近。我只是记得有那么几个傍晚，我在rdfz操场上跑步望天的时候，会在心里问他，你是否也在海淀，是否记得我。

今天我才明白，当你想起我的时候，也是我怀念你最深刻的时候。

彼此都有很多的问题，有的有答案，有的却无法给出答案。他问我是否有见面后令我感到惊讶的地方，我说我很惊讶为什么我变得如此迟钝。我想他也许想让我说没有想到他如今变得如此高大英俊。我的确迟钝，任凭脑中回忆了太多，我什么都说不出。确切地说，我还不适应。12年前他从我身边突然地彻底地消失了，没有商量，没有准备；12年后他又突然出现了在我眼前，同样的毫无防备，同样的措手不及。本来我们说要去鼓楼那边吃饭，后来车堵得地老天荒，根本没有地方停车，一边说话一边开，不知不觉就上了长安街，迎着夕阳路过了天安门，我沉浸在一片金色中，令我有些炫目，进而引出更深的迷失感。后来转到筒子河，终于在故宫一个门前的停车场停了下来，至此结束了我们的道路谈话。在如此拥堵的路面与一个12年未见的昔日同桌边回忆边说话边开车，实在是对于开车技能的考验。

我本应感到熟悉，可我还是觉得陌生。我们彼此所熟悉的岁月，是最阳光，最纯真，最快乐的日子。对于彼此的记忆从小学五年级到大学毕业之间便是彻彻底底的空白。而对于小学那些事儿，我又记得多少？难得他清楚地记得我怎么喜欢种些花花草草，他怎么帮我搬到自然课教室里；我们如何在手工课上做刮鳞器，他又怎么帮我钉钉子……这些发生过吗？我说我真的不记得。他说“不会吧，那你都记得什么？其实我也不记得，只是一看见你，突然会想起来。”我还是迟钝地笑笑，不知道说什么。我又应该说什么呢？

送我回家时见到了一个特大特可爱的月亮。告别时他说，别把这当成12年，就当成12个小动物，我们把它们一个个都数完了，就又见面了。——对此，我仍旧迟钝地不知道说什么。

恍恍惚惚地回到家，迷迷瞪瞪就睡了觉。一觉醒来，才开始回味这个故事。这真是个故事。这也只是个故事。

昨晚北京的筒子河。能见度极高，可以清晰看到远处的中央电视塔。

微波粼粼，搅动着我们的回忆。还是那时的天与地，不同的是你与我。

虽然照虚了，但我觉得却绝配这个故事，一如我昨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