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谁?——你搞谁?——你找死?
自从掉进了香港人堆里工作,每遇到新同事,都会问我:你是从北京来的?你怎么来的?你读什么?你为什么要来香港?你喜欢香港吗?你觉得北京和香港最大的不同是什么?你打算一直留在香港吗?你会回北京吗?
当我认真地回答了5遍之后,就不再有力气兴致盎然地每次重复一遍我的答复。而且当我流利又礼貌地回答完所有问题的时候,我会在心里暗暗想:最后几个问题,与你何干?
其实在香港人眼中,我是谁呢?大陆来的?上面来的?同事?竞争者?抢饭碗的?说普通话的?被洗过脑的?不知道63和65中间是多少的?
什么叫高估,什么是低估,什么是平衡,什么是挣扎。
我在说什么,谁又能看懂。能与人言,不二三。
不断调整的身份感,是我必须面对的问题。一个人越走向国际化,越要好好处理身份感的问题,否则会有很多隐伤。我不会说我是香港人,我根本不想,就算我想,香港人也不答应。然而我又是一个被香港深深影响了的北京人,然而对于北京,我的身上有着无法磨灭的烙印与记忆。
餐桌上我遇到两个年轻人,一个从加拿大来,一个从韩国来。从加拿大来的是CBC,讲一口perfect English(如果把北美口音视作perfect English的话),也会讲中文;另一个的爷爷当年去了韩国,他父亲与他都在韩国出生,也讲一口perfect English,也会说中文。然而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前者说:我是加拿大人。后者说:我是中国人。
容我狭隘地一想,姑且这么一想,何时说自己是中国人,是否取决于自己出生或者成长的国家?
当年在瑞典,上课的时候教授问:Which country are you from?在各个国家名称中,有这样三种声音特别有趣:I’m from China. I’m from Taiwan. I’m from Hong Kong. 其实说I’m from Taiwan倒没什么大不了。这个问题,见仁见智,不便详谈。但是,回归了的香港人,却迟迟说不出I’m from China. 中国与香港,在他们心中,仍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That’s absolutely fine. 我只是觉得这种后殖民现象非常的有趣,我不是说香港人一定要说I’m from China.50年,至少是50年,这个buffer一定要有。
其实,香港与大陆,还是很不一样的,差距,依然是很明显的。如果你只去过铜锣湾、黄大仙、海洋公园迪斯尼,请你暂时不要和我进行辩论。
今天同事要我开班教普通话。必须要学了。
一句电话用语“你找谁”,她只会两种发音:“你搞谁?”,或者,“你找死?”
你找谁?——你搞谁?——你找死? 把这三个连起来看,也许可以解释两岸的许多问题。
3年后,我的下一站,是哪里?我分明感觉自己又要扬帆起航。我分明感到这里不是我心灵的故乡。
美国——一个遥远的国家,我该尝试吗?尽管我的归宿往往与我的打算相悖,可我应该为我的人生做些准备。看不到5年后的自己令我感到迷茫,却又同时带给我无限的希望与力量。老实说,我不喜欢可以一眼望穿的日子。
我每一天都尽力活得很有盼望。我希望我可以继续活出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