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繁华何所依

满目繁华何所依2)爱与梦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当你参加的葬礼多过婚礼时,你便真的老了。 而此时的我,却正是对于婚礼欢欣雀跃的年龄。大学毕业时有同学结婚,我还觉得不可思议,那份好奇和激动在心中荡漾了好久……直到后来,几乎不用多久,便收到各样订婚和结婚的消息,婚宴也吃了好几回。

身边结婚的人开始多起来,婚宴上一盘盘的,似乎不是菜,而是流转的时光和岁月,主动地转到我面前,我便被动地品尝着年龄的滋味。80后,开始结婚生娃了。

她是我高中和大学的校友。书香门第之家,名字的意思是“早晨起来读书”,我便称呼她为书。书在北京出生,在上海成长,后又回北京上学。最后她还是把婚礼选择在了亲戚最多的上海。我一直觉得她身上集中着一些同龄人的爱与梦。比如对知识的追求,书从北大到港大,从加州大学到斯坦福,从她的目光中可以嗅到一代人的渴望。比如对真理的追求,虽然很多的呐喊和质疑还只能披上含蓄的外衣,但是在一张标志性坦克照的头像中,我们还是可以看到一种坚韧。比如对美的追求,无论是音乐还是美术,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容,都渗透着美学的芳香。比如对意义的执着,比如对历史的思考,比如对文化的负担……

书这个人,作为一个学者,或者说走在学术道路上的旅人,常常令我觉得是一本书。而这本书于我而言又不是那么沉重或是晦涩。我们被标签为“80后”,还是一群在万恶也好,残酷也罢的教育体质下生还了的一批人,而且后来又都背井离乡,在大千世界中,在求学路上,大张着迷惘又好奇的双眼,哪怕有时是泪眼……

我与她其实并不是亲密无间的那种朋友。我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但至少我记得在O-Camp时去她在孙志新那间整洁却又文艺的宿舍里要签名,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记得我曾经煮了一锅鱼汤请她喝;记得我们有天夜晚坐在海边谈话,湿漉漉的海风吹在脸上,那中粘乎乎略带腥气的质感,仿佛此刻还在面颊;还记得我们有一次去加拿大餐厅吃饭,途中看见一只怀了孕的猫……最后一次与她在大学碰面,应该是在蒲飞路。这些相遇曾经谈了什么,我怕是记不得了,但是这些平凡的日子,其实是我生命的一些刻度。我的大学记忆中,有着她模糊却动人的身影。

书终于结婚了。我们这一代人的爱可以是复杂的,也可以是简单的。我曾经暗地里想过许多次,她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的,会是做什么的。收到她的请柬时,我其实并不知道这位先生是谁。后来我停止了想象,我认为,她选择的,一定就是最适合她的了。

小两口为了婚礼操了许多心,没有让父母插手安排。我其实很欣赏这样,程序不一定要最圆满,仪式不一定要最顺利,时间不一定要刚刚好。关键是,这是你们的婚礼,是你们自己要对对方负责。他们最后选了上海一间老房子,在愚园路,老房子前有一块草坪,刚好可以举办仪式。这处老房子有什么来历,我也不知道。但我想选择这样的地方结婚,的确够上海。

新娘的背影,虽然照虚了,但是我仍然觉得很美,很美:

进入这样的宅子,时光仿佛可以倒转。这地板,这吊灯,这桌椅,无声地追溯它的根,那是上海的记忆。

饭厅摆放了许多小夫妻幼年的照片。其中在这个妖娆宫女旁边放了一张特别的纪念卡,我笑了好久。这是我们的入队纪念。我曾经也有类似的东西。上面铁骨铮铮地写着:“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这就是我们80后共同的记忆,是一种掺杂着无奈、尴尬,却又珍贵的记忆。我们都曾纠结地长大,有些人脱离了纠结,有些人在纠结中沉沦,有些身在纠结中的人苦恼于自己根本无法结束他人的纠结……

我们在一层吃饭。铺了红色桌布的主家席:

那天我穿了旗袍,许多人说我和这所房子很配。我只是笑着说谢谢。其实我心里明白,只是旗袍配罢了。我一个在京城长大的北京小妞,熟悉调侃,熟悉臭贫,熟悉自嘲,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拥有人家江南小家碧玉的温婉和娇嗔,惹人怜爱。

合影:

书的婚礼很精致,很浪漫,也很动人,仿佛爱情电影一般。简短的婚礼过后,留下甜蜜的空气,衬着黄昏天空的温柔,仿佛少女喝了红酒的脸颊,将幸福的红晕一圈圈漾开去。

婚宴都是上海本帮菜,很体面,很丰盛。我去的早,大家都在准备婚礼的时候,看到了这些服务员,蹲在地上吃放。他们应该是从周边地区来投靠这个富邻居的。有些人的眼中流露出羡慕,有些则有一丝深深隐藏起的哀伤。不知他们,又有着怎样的爱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