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贫

“我是卖大闸蟹的!”

去年11月回京开会,我遇到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每次想起来都笑一笑,遂决定记录下来,多年后万一病魔缠身,回看这次有趣的经历,也哈哈一笑,笑到病除,继续为祖国,为人民做贡献——不得不承认,我的觉悟随着年龄是见长的。

11月回京我们机构主办了一个探讨外来工家庭和子女社会融入的国际学术会议。会议召开前两天,我按着报名单逐个打电话最后确认这些尊贵的嘉宾到底来不来。这个过程是很烦闷的,鹦鹉学舌。当然也不是个个都接电话。正当我感到越来越没有耐性的时候,我收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我:“您好!”
他:“你好!我是卖大闸蟹的,几点给你送过去?”

哇,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无论是送的内容还是送的动机,都令我浮想联翩,大脑在短短几秒内处理了大量的信息。大闸蟹?11月?我非常喜欢吃大闸蟹,而且11月是大闸蟹最肥美的季节,而我的生日就是在11月。虽说目前不在北京生活了,但毕竟有根基,有情缘。这是谁知道我回京开会,还如此体贴地要给我送大闸蟹啊?再往下想我都不好意思了,真够自作多情的。因为是在办公室接电话,我还得继续工作,我就跟他说:“对不起,我不需要大闸蟹,您不用送过来了。”

这一回合的通话到此结束。我要打二百多电话,所以根本记不住那些号码。很多人都没能即时接听,我唯有重复再打。在这些电话中,多数是学者,讲话收敛又斯文,还有一些是打工子弟学校的校长,他们的声音往往带有浓重口音并且粗犷。过了一会,我又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声音非常洪亮。对话如下:

我:“您好!请问您找哪一位?”
他:“你是谁?”
我:“我们是×××,想和您最终确认您是否会参加我们的会议。”
他:“我不去!什么会?”
我听他的嗓门特别大,口音有些像刚刚打过的一个打工子弟学校的校长,我就以此类推,在我们的报名者中,似乎只有打工子弟学校的男校长会有如此洪亮的声音和浓重的口音。我就斗胆问:
我:“您是哪所打工子弟学校的校长?”
他:“我不是!”
我:“那您是如何知道我们这次会议的?您近期从事哪一行业?”
他:“我近期就卖卖大闸蟹,你要不要?”
我:“不要不要!抱歉您打错电话了!”

我们办公室的同事都笑喷了,他们说,他要是再打来,我就说要,让他送来,我们一起吃。我心里好纳闷啊,这个送大闸蟹的背后,究竟有什么玄机?

我继续打电话,主攻那些头几次没有接听的。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我:“您好!”
他:“你到底要不要大闸蟹?”卖大闸蟹的终于怒了。
我:“我说了好几遍我不要啊!”
他:“你不要你老给我打电话?”
我:“我什么时候给您打过电话啊?”
他:“你是怎么想的?你要想吃我给你送点儿去呗?”

终于我开始觉悟,难道……我看了一下他的电话,迅速和我手里的名单对了一下,原来,一位老师留的电话,就是这个卖大闸蟹的电话!我笑得都快岔气了。连连道歉,保证我不要大闸蟹,也不再给他打电话了。

事后我见到这个老师,问那个号码是她的吗?她说是过去的号码,现在换了。我赶紧告诉她,您过去号码的现时持有者,是一个卖大闸蟹的。如果您过去的朋友找您,可真是有口福了呢!

原来,我真是自作多情了一场……既然在北京没吃上,我就顺便提一句,关于大闸蟹的膏究竟是什么,我听过的最震撼灵魂的猜想是:“螃蟹没有开裤裆,小时候拉裤子攒的。”